第五十一章 施水河畔积尸成山 合肥城下袁军折戟（二）
皎月当空，繁星点点
而合肥城外袁军的无数火把将黑夜映照着如同白昼，由高大厚实的砖石城墙保卫的合肥城象一头受伤的馁虎，匍匐在大地上。虽然合肥的城墙已经可以说是千疮百孔，但是近十万袁军还是拿它无可奈何，经过十多天的拉锯厮杀，城内城外都积尸如山，到处是折断的弓弩箭矢和长枪铁戟。
城楼上，几面黑底白章的“汉”字和“张”字大旗还在飘扬，虽然这些旗帜被箭镞『射』的犹如筛漏，但依旧迎风招展，显得无比坚定和倔强。幸存的士兵正在利用这来之不易的间歇包扎伤口、用磨刀石打磨卷刃的刀枪、从尸体上拔下箭矢装进自己的箭囊内。
几个老兵正吃力地把战死的同伴尸体丢入一堆篝火之中焚烧，每次将尸体焚烧之前，他们都会从尸体上割下一簇头发，然后从他们的军服上撕下绣着自己名字的小布片将这簇头发包裹起来，将来，这些烈士的遗物会连同抚恤金交到他们家属的手里。
吽~~尸体被扔进火中，激起无数火星，随后呛人的浓烟就在空气中弥漫，夹杂着令人恶心反胃的尸臭。
张辽头发有些散『乱』，变了形的宿铁钢刀无法『插』回鞘内。这些天来，张辽一直睡觉不卸甲，以刀戟当枕头。在汉军主力北撤的时候，寇邵留下了几颗轰天雷，在袁军攻城最急的时候，张辽就使用了轰天雷。但是，一来袁术南逃，自然就将寇邵军拥有厉害武器的事情告诉了袁绍，袁绍早有心理准备。而来寇邵留下的轰天雷不多，虽然轰天雷厉害，但是袁军见守军好几天都没有轰天雷扔下，也估计城内此物用尽，也就不再害怕了。
“马延~~我们派出求援的士卒出去多少天了？”张辽将变形了的钢刀丢给一名小卒，“修好它~~”
马延掐指一算，说道：“不多不少，正好十天~~”
“十天了~~”张辽长出一口气，“已经十天了~~”
薛悌说道：“士卒折了近两千人~~”
张辽一拳砸在案几上，说道：“不用奇兵，实难取胜~~”
张顗说道：“都督打算故技重施？”
“不错~~”张辽说道：“这计用过一次了，袁绍肯定料不到我还会在老地方再用一次~~”
事实证明，张辽的自信导致的后果几乎是致命的。
突击开始，张辽便拿起大戟，率先杀入袁绍阵中，只挥两三下，两个无名将领和十几个无名小卒就到阎王那里报到去了。张辽以前胡人作战，马跑的快才能追得上胡人，所以也锻炼得十分迅速。现在瞬间张辽冲破了袁绍的营垒，到了袁绍的中军旗下，袁绍正在观主整个战局，“没有想到”张辽冷不丁来到面前，左右的侍卫簇拥着袁绍登上一个高台防守。
张辽骑马围着高台『乱』转说：“袁绍小儿，你敢下来吗？”袁绍不敢动，但为了壮军威也说：“张辽小儿，你敢上来吗？”两人像流沙河里沙和尚和猪八戒一样斗起了嘴皮子。
但是张辽很快发现自己陷入了重围，袁绍在高台上发号施令，招集兵马围拢过来，把张辽的小分队团团围住。张辽开始突围，迅速朝合肥的方向猛烈攻击，冲出了包围圈。本来已经冲出来了，但是听到身后自己部将的死亡惨叫后又依然反身回去——救自己的部将。
张辽发疯似地挥舞着兵器，但是袁军士兵越围越多，张辽开始感觉自己的力量在逐渐耗尽，手里的铁戟变得无比沉重，而自己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
高台上一个文官打扮的人朗声大笑道：“张辽小儿，你以为故伎重演就可以得手了吗？”说话的是许攸。许攸详细询问了一个生还的袁兵那些被张辽奇袭的详细情形，仔细地做了准备工作。所以张辽奇袭之初很顺利，可冲入敌营后立刻陷入重重包围。而在营外等候的援军薛悌、张顗部也被早有准备的袁军包了饺子。
见此情景，张辽本想说几句鼓舞士气的话，可他现在呼吸急促，胸膛剧烈地起伏，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张辽喘着粗气，大铁戟猛地挥出，顿时有两个袁兵毙命，鲜血和脑浆溅满张辽一身。
但是，包围圈并未因此就打开缺口，反倒有七八支铁戟同时朝张辽刺来，张辽习惯『性』地抡起手中的铁戟去撩拨，但是此刻张辽已近几近力竭，哪里还撩拨地开？情急之下，张辽拔出宿铁钢刀，搭住一支刺来的铁戟，顺势一拨，来了个借力打力。
哐当一声，袁兵的铁戟撞在了一起，张辽勉强躲过一劫，并同时将钢刀一撩，四五只断臂和三四根铁戟就飞到了空中，又裹着血肉滚落到地上。
就在这当儿，一个袁兵终于逮到了张辽的破绽，将铁戟刺进了张辽的右肩，张辽猛地一刀销断铁戟的木杆，顺势将手里的钢刀直直地刺进了那袁兵的肚子，没柄而入。见张辽受伤，又有十几支铁戟攒刺而来，张辽想把钢刀抽回，可偏偏这一刀刺入太深，那个袁兵有死死握住刀柄不放，张辽无奈之下只得弃了钢刀，就地一滚躲过攒刺。
在翻滚地同时，张辽将『插』在自己肩头的戟头拔下，猛地投向袁绍。本来，在这么近的距离，以张辽的武艺，这一戟必中。但是此刻张辽已经成了软脚蟹，而袁绍也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眼见一个铁戟头飞来，袁绍只用马鞭一挡，就将铁戟头打落。
“果然名不虚传，是一员猛将~~如能为我所用~~”袁绍用赞赏的眼光看着高台下兀自奋斗的张辽。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袁绍身边有一人一听这话，顿时虎躯一震。此人便是蒋奇，他听袁绍有招揽之意，心想如果张辽投降袁绍，自己还如何为韩猛报仇？
于是，蒋奇喝骂道：“大胆竖子，看我去你首级~~”喝罢，不等袁绍开口，蒋奇已经跳下高台，手提铁戟杀向张辽。
张辽此刻浑身上下尽是血污，手里的钢刀满是缺口，犹如锯子，伤口的鲜血顺着盔甲的甲页向下流淌，最终汇集到手背，顺着手指一滴一滴的滴到地面上。“某乃张辽张文远~~谁来取我首级？”张辽再也无力大声叫喊，但这低沉略带嘶哑的声音却令得张辽身边的袁军士兵浑身一凛~~先前那尸体森林和人头山的一幕又浮现在他们的脑海里
“我来取你首级~~”一名无名军将手中的缳首刀划了两个圆圈，顺势照张辽的脖子看来，张辽见他刀法生硬，不屑地『露』出耻笑。只见张辽一矮身，躲过劈来的钢刀，同时手腕一翻，用手中宿铁钢刀的刀柄重重地砸在那军校的下巴上。只听咵嚓一声，那无名军校的下颚骨被张辽打碎，头盔也被震飞，张辽顺手一把抓住他的头发，用力一下
只听那无名军校一声哀嚎，他的头发连带头皮被张辽扯下一大块来。张辽一首紧握钢刀，一首攥着一块滴血的人头皮，那满是煞气和杀气的神情，一时间，周围的袁兵都被震慑住了，无一人敢上前。一边的副将马延赶紧领着幸存的士兵在张辽身边围成一个圈。
天渐渐开始变亮了，太阳缓缓地爬上了天空
“张辽~~”蒋奇扒开人群，手中铁戟一震，喝道：“唔得猖狂，我蒋奇来会会你~~”
“蒋奇~~”袁绍在高台上喝道：“只可生擒，不可伤他『性』命？”
蒋奇犹豫了一下，说道：“主公~~刀剑无眼啊~~”
“蒋~~”袁绍正欲喝斥蒋奇，但是，此刻袁绍眼角的余光忽然看见了一些东西，在东北方向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黑线。
“东北角是谁的部队？”袁绍急问道
许攸略加思索，答道：“那是李榷、郭汜的人马~~”
“这样啊~~”袁绍神情放松了不少，“传我将令，扎住阵脚，对于东北方来的敌军，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轻举妄动~~另外如此如此~”
“喏~~”许攸抬眼看了看袁绍，『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
且说战场的东北角上
李榷与郭汜二人正勒马观战，他们的对手是薛悌，薛悌此刻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汉军士兵结成圆形盾阵，将薛悌拱卫在中间。盾阵前，汉军与羌胡兵的尸体堆积在一起，越靠近盾阵，尸体越多。
“你看~~”郭汜发现了西北角的异常
“那是谁的兵马？”李榷跳下马背，将耳朵紧贴地面，“少说也有数千骑兵~~”李榷的神『色』，开始有些变化，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大地在颤动。渐渐地，地面的抖动越发得明显了，声音悠远而沉闷，肃穆而有序。这说明来的不仅仅是骑兵，而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
李榷从地上爬起来，翻身上马，这时，李榷不讲李蒙策马赶来，说道：“袁绍阵中令旗舞动，袁军呂威璜部停止了进攻，向袁绍军董袭部左翼靠拢~~”
郭汜一愣，“这不是把袁绍的兵都撤出战斗了吗？”
李榷也是一阵诧异，“莫不是袁绍要放汉兵一把，来个围三缺一？”